很高兴能够作为本系教师代表与诸位新同学交流,其实我本人更愿意作为一位学长来发言。1998年的9月,也就是19年前的今天,我作为一个刚入学的博士研究生来到丽娃河畔的华东师大。那时候的我根本也没有想到, 自那以后,我在华东师大一呆就是将近二十年,而且,还从丽娃河畔的华东师大到了樱桃河畔的华东师大。从年龄来说,我并不是最长的老师,最多只是人到中年;但从呆在校园里的时间来说,我可能是最久的或者最久的之一。哲学系在某种意义上成了我的家。
这是一个有着独特传统的哲学系。一个没有传统的哲学系,就如同一个没有形而上学的民族,就如同一个没有神灵的庙宇。大家进入的这个哲学系因为有自己的学术与精神传统,而有自己的灵魂,有自己的操守,在躁动不安的时代里,它坚定地成为哲学的护卫者。在这个哲学系工作的教师,从这个哲学系走出来的学生,都不同程度地沐浴着这一传统;而你们作为刚进入这个哲学系的同学们,也将在这个传统中得到洗礼。在这里,我以一个教师的名义,以一个学长的名义,欢迎你们来到这个新家。更希望当你们走出这个新家的时候,你们的言行本身,已经成为这个传统的直接诠释,你们以你们丰富的内蕴与活力,在更新中传承这个传统。
新同学有三种,本科同学,硕士同学,博士同学。当你选择了博士,你的人生方向大致已经确定,那就是成为哲学学者或哲学教授,在学术这个行当中耕耘。作为学长,我的建议是,对人生不再做他想,安于并满足于自己将来的行当,在当下每一时刻都为自己的选择积累,日计之而不足,岁计之而有余。这就是对自己选择的敬重与担当。将人生中可能随时被腾挪的时间与精力都集中在你的这种积累中。将你的人生作成一面凸透镜,采自太阳的光辉,但将能量持久地聚集在一个小点上,相信在不久的将来,你的人生就会自己燃烧起来。
对于本科与硕士的同学,我的最大建议是,不要盲目地去选择读哲学硕士、或读哲学博士。当一百个硕士生九十个都去选择读博士的时候,那么这个选择本身并不会展示你跨越平庸的能力。我的意思并不是读博不好,而是说读博与读硕、读本不同,它已经基本上已经接近于职业的选择。我不希望华东师大哲学系的未来校友,全部都是哲学教授;如果这种可能成为事实,那似乎就意味着,你在华体会app最新版下载官网所学的哲学,其实只是一个行当,而不是让你在哲学与非哲学之间出入自如的某种智慧;你所学到的哲学,能够让你在哲学行当以外的世界中,同样风卷云舒、经天纬地,那么你将是以自己的人生而不仅仅你撰写的文字来诠释哲学,诠释华东师大哲学系的传统。
如果你选择这样的方式来诠释哲学,你就不再是做哲学,而是用哲学,受用哲学,享用哲学。克尔凯郭尔曾经批评黑格尔不能享用自己的哲学,黑格尔虽然建立了哲学的体系大厦,而他本人却居住在旁边的小棚子里。当然,如以黑格尔的逻辑来回答,那么,我们尤其是哲学系中的每个人都应是哲学的器皿,献身于哲学,最终成为哲学神龛上的祭品,正如基督徒从其所始、从其所终都当成为上帝的器皿那样。但中国的先哲们,却主张受用哲学,让哲学浸润我们的身体与生命,所谓“见于面,盎于背,施于四体,四体不言而喻”。我想,不管我们研究的是西方哲学,还是东方的哲学,但我们立身的土壤却是脚下的这片土地。将自己作为哲学的祭品,虽然不乏庄严、悲情、高尚,但我还是希望大家都能受用哲学,在这个生机盎然的世界,没有理由让活泼泼的青春成为哲学的祭品,相反,要在我们人生的完善与充实中显示哲学的能量。
如果本科与硕士的同学们喜欢这样的哲学,那么我的建议是,除了认真努力完成我们的课程,精读那些最伟大的哲学作品之外,你还可以研究那些历史上的哲人,比如孔子、范蠡、王阳明、曾国藩,比如围棋大师吴清源,看看他们是以人生来书写自己的哲学。
但不管你的选择是什么:是哲学教授,还是另一种类型的哲学,无所例外地,从当下开始,善始善终,敬重自己的每一个当下。只有以这样的方式,你也终将赢得他人对你的敬重;即便是在别人不曾敬重你自己的时候,你也不要放弃对自己的敬重。因为在某种意义上,当我们是哲学的护卫者的时候,哲学也会眷顾我们。
谢谢大家!